堅守崗位 不求聞達
先父是我終生仰慕的榜樣,他大義凜然、操守廉潔、不畏權勢、不戀權位、自反而縮、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行事風格,是我們子女永遠的楷模。
先父於民國元年三月二十日誕生於浙江省東陽縣的橫店,當地民風保守淳樸,吾家世代務農、克勤克儉,積累數代而成為貧窮鄉村中少數地主之一。祖父殷盼先父繼承祖業,唯先父自幼聰慧,喜愛讀書,無意農耕。當時民智未開,在文盲充斥的村落裡,能夠略識有無、記些家帳即被尊為先生,如欲捨棄農耕而至縣城求學,實比登天還難,幸賴祖母盧氏支持,努力說服祖父,讓先父繼續升學。
先父十一歲即離鄉背井遠赴杭州讀書,畢業後適逢抗日軍興,遂投筆從戎,一次隨部隊移防到湖南長沙時,與幾位弟兄放假到街市逛街,看到幾個地痞流氓在小麵館內拒不付帳,想要白吃白喝,且要砸店鬧事,先父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,一人制伏三個地痞,但保安隊不由分說,將先父與鬧事流氓全帶進警所留置。不到兩個小時,有不明人士出面保釋先父,並把他帶到一陌生之處,只見一位濃眉且目光炯炯有神的漢子,親切的說看到先父在店舖前制止地痞鬧事,並詢問先父是否願意參加諜報組織,潛伏敵後與日本鬼子作戰。
這位漢子就是時任軍統局副局長的戴笠,他並替先父取名「杜遠行」,先父日後就以此名行走江湖。
先父出任務總是臨危受命,數度潛入淪陷區取得重要情資,因表現優異而蒙戴笠先生召見表揚,每當父親完成一項任務,便獲破格晉升,升任少校是抗戰時期戴笠先生特保的,中、上校官階則是毛人鳳局長保薦的。
先父於二十八歲獲准與潘宗禮將軍的外甥女(先母)結為連理,婚後先父引薦先母加入軍統局工作,成為革命夫妻。但因任務關係,夫婦聚少離多,先母卻從無怨尤。
民國三十八年山河色變,父母冒險回到東陽老家,將我與大弟搶救出來,父親本欲與母親一同隨單位遷臺,未料臨行前又接獲命令,火速潛回上海執行祕密任務,本以為就此後會無期,幸蒙天佑,完成任務時大陸雖已淪陷,但在敵後同志掩護下,而於三十八年底撤退來臺,而終能全家重聚。
先父於三十六歲晉任上校時,所占主管職缺為中校缺,只能高階低用,後久任一職,成為最資深的二十年老上校,於五十六歲退役。一位抗戰時期情報單位的老長官曾欲徵調先父占少將處長缺,但因父親當時負責譯電機密業務,也深受單位主官信賴,父親考量任務與單位的需要,婉拒老長官的美意,這種不戀棧權位的情操,也成為我終身奉行的圭臬。
【作者速寫】杜敏君,政治作戰學校第十期,著有《政戰老兵的回憶》等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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